【慧园】故事大王：我要讲的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三十多年前。1969年，江西赣州青年女工李九莲因为同情刘少奇、反对林彪而入狱。在狱中，李九莲宁死不屈，受尽折磨。其间，她曾绝食七十二天，以示抗议。1977年李九莲被枪杀时，她的下颚和舌头被竹签穿在一起，死后暴尸荒郊。

小雪儿：这就是她为讲真话付出的代价，那个年代讲真话可真难啊。

故事大王：其实什么时候不随大流、坚持真理都不那么容易。1974年李九莲第二次入狱时，赣州二十万人民为李九莲鸣不平。4月24日数千名群众自发涌向地委办公楼，要求释放李九莲，交涉了一夜，毫无结果。凌晨，几百名群众分乘四十多辆卡车，奔赴关押李九莲的兴国县，请求县委和公安局释放李九莲。这就是所谓的“425冲击监狱事件”。江西省军区司令指示赣州地委，说“李九莲是地地道道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冲击兴国县监狱是严重政治事件”...

小雪儿：什么“425冲击监狱事件”，其实我看也就是老百姓喊喊冤，就跟古代拦轿喊冤一样，人一多就成了政治事件。当权者怕自己的权力不稳吧。

故事大王：是啊，老百姓是相信政府才去请愿的嘛，政府只要改正错误，百姓还不是规规矩矩的。言归正传。这样的情况下，有正义感的群众仍然自发地组成了“李九莲问题调查委员会”。素不相识的人们给调委会送来了一块钱，两块钱，三块钱......有人给调委会送来了自己做的一锅肉炒米粉；有人给调委会送来了茶水；还有人捐来墨汁、浆糊、纸张......不久，调委会被宣布为非法，予以取缔。另有四十多人因为替李九莲说话而被判刑。此外还有六百多人受刑事、行政、党纪处份。

小雪儿：人心里都有杆秤，这样的事不用动员和组织，百姓会自发地去做。

故事大王：对！因为人起了善念嘛，自然就有这种凝聚力－这是善的力量。在赣州市为李九莲鸣不平的无数人中，有一个小学教师，叫钟海源。她真正做到了为李九莲“两肋插刀”。在四处抓人的恐怖气氛笼罩全赣州市的时刻，调委会的身影消失了。唯有钟海源，在自己家里起草了《最最紧急呼吁》、《强烈抗议》、《紧急告全市人民书》等传单，自己刻、自己印，自己到赣南剧院散发。为了替李九莲说话，她坐了牢，让自己的独生女儿失去了母亲。

小雪儿：这可真是个女英雄。

故事大王：是啊。在监狱里，她继续宣传：李九莲无罪，调委会无罪！1978年4月30日，钟海源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南昌九十二野战医院住着一位飞行员，高干子弟，患肾功能衰竭，急需移植肾，且必须从活体上取。医院通过部队领导转告行刑的一位副营长，不能一枪把钟海源打死，要留活体取肾。到了刑场，副营长故意朝她右背打了一枪，然后由早已等候在那的几个医务人员，把她迅速抬进附近一辆篷布军车，在临时搭起的手术台上活着剖取钟海源的肾。

小雪儿：这个副营长和高干子弟真不是人！

故事大王：你知道吗，所有的政治运动给人灌输的都是仇恨，在他们眼里，钟海源是国家和人民的敌人，当然要对她越狠越好了，就跟把民族英雄的肉拿来生吃的京城百姓一样。当年德国纳粹和日本侵略军那么残忍，也是被灌输了仇恨，别的民族都是劣等的，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作贡献呢！

小雪儿：没错！当权者播种仇恨的目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可是却毁了咱们民族的道德。

故事大王：是啊。那个时候夫妻互相揭发，父子反目为仇的比比皆是。李九莲就是她男朋友政治“觉悟高”而把她告发的。李九莲和钟海源的故事，全江西省几乎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在李九莲、钟海源的头脑里，也许没有那么多国家人民的大道理，不过我常听人慨叹：如果当年的中国多一些李九莲、钟海源那样的傲骨，那场民族的灾难也许就不会持续十年之久。有一首歌颂另一位华夏英骨张志新的小诗，用在她们身上也很贴切：她把带血的头颅，掷在生命的天平上，让所有的苟活者，都失去了重量！

小雪儿：她们以自己的生命而“仗义”直言，我看也算是女侠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