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尘缘圣果(二十五)
打印机版
文/坷贝
 
【慧园】走向崩溃

带着不肯向世俗低头的倔强,薛珂被分配到了城东一家玻璃制品厂的化验室,刚到工厂的时候,被安排到车间里和工人们一起上班实习。美丽文静的薛珂学起东西来很是心灵手巧,再加上本身就是工人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没有大学生的傲气,很快就得到了很多老师傅的喜爱。每到休息的时候,薛珂总是拿一本英文书找个角落静静地读,因为在薛珂的心灵深处,一直有着对西方自由社会的向往,她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到那种自由的世界中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薛珂被分配到工厂工作使媛芬感到万分的失望,她羞于和同事们讲薛珂的去向,自己辛辛苦苦供养出来的大学生,这么美丽出色的女孩子怎么能埋没在社会最低层的工人之中呢?媛芬的心里对聂家父子充满了怨恨:十足的臭流氓,骗了薛珂这么些年的感情,连举手之劳的忙都不肯帮。媛芬决定靠自己的努力去为女儿开创一条走向人上人的道路。

媛芬的表妹夫肖继辉在市委的一个部门工作,媛芬便把替表妹家操持一切象上班一样的干了起来,几乎每天都去表妹家为他们做饭,薛珂下班后也直接到那里吃饭,饭后再辅导他们十岁的儿子学习功课。两家的关系简直比一家人还亲。肖继辉是个典型的专门为党的方针政策、大好形势写歌功颂德文章的文书性官员,对自己能从一个普通工人爬到今天的位子,还时常有些稿费收入的生活状态满足得不得了。妻子薛媛丽在医院做护士,是个出了名的能干女人。

肖继辉从心里喜欢这个刚从大学毕业的侄女,也尽力想帮她走入上层。在他的百般努力之下,薛珂终于被借调到了市委统战部下辖的一家新成立的“鸿运发展公司”,公司的经理是军队上某位高官的公子,各部门的负责人则是他的一帮死党。看着美丽的女儿每天穿着体面漂亮的套装去上班,媛芬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年轻漂亮的薛珂被安排到了公关部,工作就是接待来公司接洽业务的人,到各个部门办手续,还有接待上级领导陪公司的客户领导吃饭等。三个月的工作几乎要杀死薛珂,她恶心于每一个男人看自己的那不洁的目光,尽力的回避着单独与任何客商外出吃饭等各种应酬。从小练就的装傻装痴又成为了薛珂自我保护的利器,她故意以一付非常不韵世事的天真样,回应那些不怀好意的挑逗和引诱。渐渐的薛珂感觉到了经理对自己冷淡的目光,听到了背后人们在传言她是多么的书呆子气等。

薛珂不想再忍受这样的工作环境,她无比怀念自己在工厂里和那些纯朴的工人们同处的氛围。那些朴实的人仅仅简单的要求能有一份工资,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就知足的、快乐的活着了,他们对薛珂是一种真正纯朴的爱惜和关怀,在他们的眼睛里,薛珂从没有看到一丝不洁的企图。薛珂在内心里艰难的挣扎着,世俗的残酷告诉她必须往上爬才能有生存的保障,但这条路是多么的肮脏污秽啊!

一天,晚宴招待的是一位非常有钱的台商,在台商的要求下,薛珂被安排在他的右侧坐陪,桌面上杯碗交酌,每个人都在说着寓意深刻的话,为台商提供着各种赚大钱的“信息”,但谁都看得出来那六十多岁的台商一颗心尽在薛珂的身上了。他频频地给薛珂加菜,露骨的称薛珂小妹妹,还请大家看在他这个大哥的面上以后要多关照薛珂。薛珂尴尬的坐在那里,面对如此的无耻感到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突然老人用手抓住了薛珂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的揉捏着。薛珂的忍耐力到了承受的极点,她毫不犹疑的起身离开了酒宴,冲到了楼下的大厅里,让自己无力的身体瘫软在大厅的沙发上。

薛珂呆呆的坐着,心里一直在痛骂自己:这都是你自甘下贱才讨来的屈辱,早就这知道这里是粪池兽窝却还迟迟下不了立刻远远逃离的决心,别人怎么看自己难道真的比自己心中真实的感受更重要吗?自己真的要在世俗虚荣的陷阱中出卖自己纯洁和高贵的灵魂吗?

三个月的借调期已满,就在正式调函即将发出的前夕,薛珂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撤回了在工厂里的请调报告,并亲自找到厂长要求回化验室工作。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得到一些照顾,厂长二话没说就又收留了薛坷。在回工厂上班后,薛珂才神态自若的向媛芬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妈,我已经回厂里上班去了,公司那些地方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呆,我知道你们都是想为我好,可我觉得回化验室更适合于我。”

全家人在震惊中无可奈何的说不出一句话,媛芬在倔强的女儿面前败下阵来,她无奈的又说了那句常说的话:“你太象启正信了,我看着你这个样子就想起他,太不现实了,我为你担心。”

从纷杂的调动风波中突然又归于平淡,薛珂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和聂原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和聂原已经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聂原的堕落是自己永远都不能接受的,另一方面,薛珂又痴痴的留恋着聂原曾给过自己的温情、安慰和理解。薛珂是一个对感情非常专一和执著的人,而且在内心的深处她还在期待,期待有一天奇迹出现,聂原能清醒的看透和拒绝世俗的诱惑,选择他人性中高尚和纯洁的一面,和自己一起,哪怕是清贫寂寞的共度一生也好。

91年底,聂原又从深圳回到灵贵休假,并带回了一个父亲能认可的女孩何如柳。如柳是那种思想简单温和,长相普通的女孩,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的好人选。聂原知道自己这一果断的行动一定能挽回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位置,消去老头子几年来积压在心头的郁闷。这一招果然成功了。

聂原随后打电话约薛珂出来见面,他大大方方的向薛珂介绍了自己的新女友如柳,好象他和薛珂之间从没有过生死相许的爱情一样。薛珂在自尊的支撑下也表现得很有风度,大家一起喝杯茶,闲聊了几句也就各自东西了。

聂原牵着如柳的手,告诉她薛珂原来在学校里是多么出色的一个同乡,很多男孩子都追求她,可她却偏偏爱上了自己。不过她这样的女孩子只能做个红颜知己却不能做妻子。如柳本来很妒忌薛珂的美貌和气质,听聂原这样一说,心里霎时有了一种胜利者的快感:“她为什么不能做妻子?”“她是活在梦幻中的人,不懂得现实是什么,而且她太敏感太理想化,和这种女孩一起生活会被累死的。”

薛珂明白,聂原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对这份曾经美丽过的爱情死心。是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是死了,这样的一个人本来就不值得,现在自己的心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吗?过了一阵子,薛珂又接到了聂原从深圳打来的电话:“小珂,你知道我再也不会象爱你一样的爱别人了,但我必须忘记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太好,在你的面前我永远抬不起头,永远面对良心的拷问。每当看着你,我就觉得自己看着一株伫立在狂风暴雨中的美丽的花朵,我想要保护你,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我……”

薛珂挂断了电话,却发现心口剧烈的难受起来,那不是疼而是比疼更难忍的苦楚,刹那间,这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把薛珂淹没在绝望的深渊之中,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留恋的吗?从小到大伤害自己的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自己最爱的人,为什么活着除了痛苦就是痛苦,除了伤害还是伤害?而这一切的罪恶却都很自然的被所有的人漠视、掩盖、接受甚至欣赏?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活着,因为人人都想活着,人人都怕死,只要能活,就什么都能忍受,只要能活得有点乐趣,就会为了这点乐趣而不择手段。

薛珂提笔给聂原写下了长长的信,倾诉了自己对人世种种罪恶的感受,以及内心对生命的绝望,字字句句都是薛珂的血泪在流淌,在信的最后薛珂写道:“你是不配听我倾诉的人,一个背叛我并用刀子刺向我胸膛的人,而你同时却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明白我的人。从此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真正的走進我内心的世界,哪怕孤独的痛苦消磨尽我的意志,我宁可选择孤独的去死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两天之后,薛珂昏倒在洗澡间里,犹如那株在暴风雨中一直挣扎挺立着的美丽的花朵,突然颓然倒地,再不见一丝灵气。

 


网站反馈: huiyuan-editor@minghui.org  huiyuan-webteam@minghui.org
欢迎转载传阅本网所有内容,但请注明出处 Copyright © 2002-2003 Huiyuan (Minghui)
(建议用 Internet Explorer 5, Netscape 6 或更新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