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尘缘圣果(二十九)再迷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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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坷贝
 
【慧园】再迷红尘

半年的时间,薛珂和胡为慎两个有着不同的学历背景和社会经历的人从相识到结合,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十分奇妙的过程,旁边的看客们更是抱着种种猜测和观望的心态,用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在衡量着这一婚姻。

可以说麻烦从一结婚就伴着薛珂,沉静的薛珂给吴仁带来的是威胁感,他总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认为她肯定会操纵胡为慎和自己挣企业的控制权,自己必须立刻全面把工厂的财务控制起来,不给胡为慎任何机会。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使胡为慎一天天的清醒了,原来自己从来只是吴仁眼中的一部能创造金钱的机器,他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合资人,而自己以前对自己在这个企业中地位的一切感受都是虚幻的。

胡为慎庆幸自己娶了薛珂,否则还不知道要在吴仁的迷魂阵里生存多久。不过当发现吴仁把平素用于欺骗和耍弄竞争对手的一切手段都用在自己身上时,血性的胡为慎还是感到了万分的震惊,并被遭人愚弄后的屈辱感深深的激怒了。胡为慎天性质朴单纯,但也非常的执拗火爆,平时性情温和的他一旦被激怒就会不计后果的和别人以命相拼。然而有了薛珂之后一切都不同了,胡为慎曾发誓要好好的照顾好薛珂,他不能莽撞和冲动的任意而为,他不能让薛珂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胡为慎几乎是瞒着薛珂开始以谈判的方式和吴仁解决产权的问题。利益面前吴仁根本不和胡为慎讲什么道义和友情,而一向用一种对带兄长般的信任和情感对吴仁的胡为慎在整个谈判过程中受尽了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痛苦折磨。最后胡为慎在几乎是什么也没有得到的情况下愤然与吴仁决裂,他又成了一个两手空空的人。当然他有薛珂和他们的新家。

灵秀的薛珂从胡为慎断续的言语和表情行为上已明白了发生什么,她对这一切表现得很冷静和淡漠。薛珂本来就没有把财富看重,只要胡为慎是爱自己,自己能有一个家,过什么样的日子并不重要。薛珂的平静表现被胡为慎误认为薛珂太过单纯,不懂得生活的艰辛和压力,对薛珂刚和自己结婚就面临这样的困境心生不忍。其实胡为慎离开吴仁时就下了决心要从头再做出一番事业来,当初能白手起家,现在他还能。

很快胡为慎就拉着弟弟胡为任,用自己的一点积蓄开始了一个新企业的起步,他早出晚归的找厂址、跑批文、托关系走后门,随着这一切的進展,资金越来越成了问题,胡为慎开始试探向薛珂表示想要卖了房子去创业,薛珂几乎是毫不犹疑的就同意了。薛珂本来对爱情就不抱太大的幻想,房子本来就是丈夫的,他想怎么处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要拿房子换钱好去做自己的事业,那也是男儿的本分,也没什么可挡着的。有了房子不表示就会有幸福,而没有了理解和支持两个人的爱情能经得住多少时日的磨砺呢?

薛珂处处表现出来的大度和善解人意使胡为慎万分感动,对薛珂的爱更深厚了许多,他把心中有过的顾虑告诉薛珂:“小珂,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厂子要办垮了怎么办?”“厂子垮了不要紧,你人别垮就行了。”

于是结婚半年后他们搬到了一个小套间的出租房里,新房以一个很好的价钱出手,胡为慎有了启动一个小工厂的资金。

头两年的创业历程是艰难的,薛珂每天睡觉的时候胡为慎几乎都还没有回到家,而早上薛珂去上班时胡为慎还在睡梦之中,厂子基本一直还没有什么效益,薛珂用自己的那点工资养活自己,而胡为慎为了能把厂子办起来真可谓是呕心沥血。

媛芬看薛珂一个人常常是懒于开火做饭,有一顿没一顿的,就心疼的让薛珂每天回家吃完饭再回家。媛芬对爱女遭此磨难当然是心怀不满,开始怪薛珂当初固执轻率的和胡为慎结婚。这种不满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加深着,媛芬开始时常在薛珂面前念叨胡为慎的不是,怪他置薛珂于不顾,让年轻美丽的薛珂没有享受到很多女孩子享有的时装、首饰、娱乐等。薛珂开始的时候对这些说法常常是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底里嗤之以鼻,但听得多了,时间长了,心里也就生出了阵阵委屈,时不时的开始和胡为慎找茬使性子发脾气了。

每次和胡为慎发脾气之后,薛珂心里都感到非常的抱歉,可就是觉得怎么也管不住自己,到时候就会为一点点小事而冒火,而媛芬时不时的抱怨已经成了薛珂失控发作的导火索。胡为慎在外面要面对着生存和竞争的巨大压力,回到家还要想办法让薛珂开心,也是搞得身心疲惫。终于有一天胡为慎失控的把东西摔在了地上大声嚷道:“好吧!如果你觉得受够了,我也受够了,我们就此各奔东西好了。”随即起身愤怒的要冲出家门。薛珂冲到门边用身子挡住了他,抱住胡为慎大哭起来。

薛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开始陷入这种时时无理智的失控状态,她发现自己对胡为慎的情感已在不知不觉中从结婚时的那种冷静理智的状态,变得越来越情绪化。薛珂明白,自己又一次掉到爱情中去了,天长日久的两人世界,使她越来越依恋胡为慎,也就越来越渴求能从胡为慎那里得到体贴、温情和理解。而拙于表白的胡为慎则觉得,只有自己尽早的办好企业,给薛珂一个稳定富足的家才是自己爱的体现。

两个相爱的人相拥着哭倒在一起,薛珂在心灵的剧痛之后终于理清了自己的头绪:至少到此刻为止胡为慎是真心爱惜自己的人,而自己却不知为什么总是被母亲的话所左右。薛珂开始冷静的思考媛芬数落胡为慎的原因何在。

薛珂慢慢的回想了自己这二十几年来与母亲的关系,母亲曾经为了她自己的私欲背叛过父亲启正信,曾经为了她自己的名声而要求薛珂忍辱负重。薛珂知道,其实自己最爱的人始终是母亲媛芬,而在这一生中,真正对自己伤害最大的人也正是母亲媛芬。母亲对自己的爱是带有为私的目地的,这一点也许媛芬自己没有意识到也绝不会承认,但薛珂明白,胡为慎两年多没有起色已经超出了媛芬的忍耐度:自己养的这么出众的女儿,嫁了个没面子的人,你看看人家的女儿给妈妈买这个礼物那个礼物的,媛芬要薛珂用实际行动证实对母亲的爱,而薛珂任性的嫁给胡为慎,这两年又过得日子较紧,连孩子也不敢生,这都是薛珂不孝顺自己的表现。媛芬越想越觉的委屈和失望,有时忍不住的就和媛芳诉苦,她已经完全忘了,当初薛珂的生命危在旦夕时,自己对女儿什么要求也没有,只希望她能够快快乐乐的活下来就好了。

薛珂认识到,从表面上看,媛芬真的非常疼爱自己,但媛芬好象又在计较着每一分付出应得到的回报,一旦得不到,爱就变成了负担和抱怨。相比之下,胡为慎的爱要单纯真挚得多。薛珂决定再也不理媛芬的絮叨,不管胡为慎如何贫贱坎坷,只要他对自己的爱不变,自己就一定和他走到底。

这天媛芬又在薛珂面前数落胡为慎:“他成天不着家,也不心疼你,至少也该带你出去吃吃饭、陪陪你,女人的青春有多长久,我看着你这样行影孤单的就来气。”薛珂笑道:“我不在意的,我一个人孤单惯了,他不在我倒乐得意呢!”“你就知道护着他,你妈养你一场,就指望着你嫁个好丈夫,我们也跟着沾点光,现在可好,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我天天操着心,也得不着半点好。这两年过得这么穷酸,这回儿过新年,我们同事的女儿都给妈妈买金项链,人家都以为我女儿对我如何好,我真是不好意思见人了。”“等我们有钱了也给您买,不过钱和礼物是衡量不了什么的,难道说我有一天有钱了,我给你很多钱咱们就谁也不欠谁了吗?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对您也有赡养的责任,你们老了不也得靠为慎和我吗?人都会有起有落,现在他是在创业的艰难时期,这个时候挑他的理可不怎么样。”

几次交锋下来,媛芬看薛珂处处为胡为慎说话,心中又多了几分妒忌,但对这个个性倔强的女儿也实在是无可奈何,除了生生闷气或是和媛芳诉诉苦也只好认命了。

薛珂结婚后一直对要不要孩子心存忧虑,从小到大的经历使她对婚姻的稳定性几乎不敢抱幻想,胡为慎此刻当然是爱自己的,可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所遭受的好象是无穷无尽的精神折磨,薛珂对把一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最终却可能无力保护他(她)免受世俗生活的伤害感到非常的恐惧。胡为慎创业之初,薛珂就以家庭经济不稳定为由拒绝考虑要孩子,两年多后,三十多岁的胡为慎觉得工厂已开始走向正轨了,自己也该有个孩子了。于是每天晚上这就成为了两人交谈的主题。

胡为慎总是温柔的抱着薛珂,轻柔的问:“小珂,我们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为慎,我们别要孩子了好不好?我们两个人不是很好吗?我对未来没信心的。”“尽胡说,你要相信我一定能把厂子办好,让你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可是……,如果你有一天不爱我了怎么办呢?孩子好无辜好无力,我不能保护他不受伤害。”胡为慎真的听不懂薛珂的话,他一直以为薛珂不要孩子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条件,他哪里知道,薛珂心底里一直对婚姻没有安全感,她时刻准备着面对背叛和分离,最怕的是那样的家庭结局给孩子带去无法弥补的心灵创伤。

经不住胡为慎的软磨硬蹭,薛珂有一天终于豁出去,答应为胡为慎生一个孩子。胡为慎见薛珂同意要孩子了,心里非常的高兴,没有在意薛珂随口幽幽的一句:“你要是有一天对我们不起,我就抱着孩子一起去跳河。”

薛珂受了一刀之苦剖腹生下了儿子胡方初,胡为慎那几天完全不管厂里的事,全心的守在了薛珂的身边,给了薛珂很大的安慰。媛芬见母子平安心里也万分的高兴。孩子满月时也正值清明节,媛芬买了纸钱寿衣给自己的父母烧化祭奠,同时也给前夫启正信准备了一份,烧时嘴里念叨,薛珂有后了,家里添人了,要他们的灵魂也得知喜信,并保佑小外孙平安健康。

媛芬随后在闲聊时把这些告诉给了薛珂,使薛珂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多年来,薛珂尽力的想要忘记过去的一切,让自己能以一个正常的心态来面对人生,然而母亲的一两句话却仍然勾起了她无尽的回忆,她突然开始重新思考和审视自己生父的一生,虽然只是片断,但在经历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各种感情历练后,薛珂在理性上已经非常的成熟,当她把那些记忆的片断连在一起时,她突然明白了父亲启正信是一个多么无辜的,而命运又是多么悲惨的人,而在父亲的痛苦中,母亲媛芬和自己对他的绝情负义无疑是最致命的。想到自己多年来对父亲的误解、冷漠甚至怨恨,薛珂的心不由得又沉重起来。

儿子方初的出世对薛珂的改变是巨大的,也使薛珂体味到父母对自己孩子的那份牵挂和执著。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薛珂的心,为了方初,薛珂读了很多育儿教材,整天围着儿子转,不知不觉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三年前在走过那场生死关后所悟到的超然尘世的理念,到了此刻又好象变得不太真实了,重新坠入情网的薛珂,灵魂仿佛又轮回到了起点,她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自己平淡超然自在的生活又将被绵绵不绝的困扰所包围。

媛芬在方初出生后就提前退了休帮着薛珂带孩子。胡为慎的工厂在儿子出生后渐渐的有了起色,为了报达媛芬,胡为慎和薛珂开始在经济有好转之后尽量的满足媛芬的一些需要,逗媛芬开心。薛珂从未和胡为慎提起自己和继父之间的事,天性随和纯朴的胡为慎对叶宝伦也一向很尊重,这样一家人在一起的气氛又渐渐的和睦温馨起来。

胡为慎的弟弟胡为任当初跟着哥哥一起创业,由于从小父母双残,胡为慎对弟弟的关照可以说是源于一种无法解释的责任感,只要是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都要和弟弟均分。而胡为任也好象对哥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一种受之无愧的坦然。历经沧桑的薛珂从一开始就看透胡为任狡猾自私的人性本质,同时也清楚的知道,丈夫胡为慎对这个兄弟的亲情和信赖在很多时候是超越于对自己的。受过太多心灵创伤的薛珂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她深深的领会“眼不见为净”这句话的真谛,所以胡为慎的工厂薛珂不到万不得已是极少光顾的,对他们兄弟间的事也几乎从不打听和评论。

然而,随着对胡为慎感情的依恋日益加深,再加上对儿子方初的疼爱,薛珂开始不时的在心底里升起对胡为慎的抱怨,觉得他爱胡为任还胜于自己和儿子,也开始对胡为任的一些做法愤愤不平,而这些情绪薛珂又说不出口,有时就会找茬和胡为慎闹别扭。只有当情绪烦乱到很难受的时候,薛珂才会又突然自省:我怎么又变得这么俗气了呢?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淡薄一切,只做个冷眼看世界的旁观者吗,我怎么又掉進去了呢?可是反反复复,薛珂就总是在这样的怪圈里转,以致她开始散失自信,觉得不如承认自己就是个俗人,要争就大大方方的争一争,何必这样强要面子活受罪。

胡为慎对弟弟的确是毫不戒心的,而且觉得有什么东西都分给弟弟一半本来就是很应该的,他不能明白薛珂有时候毫无道理的生气,总以为是自己陪他们母子的时间太少的缘故,对薛珂的坏脾气总是很包容和谦让,这也就让薛珂更为矛盾和自责。她恨自己的小心眼,更恨自己的患得患失,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克服这些私心杂念。

八九年六四事件后,在国内就一直有一股出国的热流在涌动,很多人渴望着能到一个自由的国家去生活,薛珂也不例外,只是出国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上自己结了婚有了方初,出国也就变得很渺茫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薛珂从朋友那了解到,加拿大刚刚开放了对中国大陆技术移民的接收,而自己的学历和专业是够条件申请技术移民的。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想要永远地远远逃离灵贵的企望就这么一下又升腾了起来。

薛珂开始天天和胡为慎念叨办移民的事,理由是为了儿子方初的未来。胡为慎从来都把薛珂视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孩子一样的来疼爱的,他认准薛珂的单纯和善良,从不计较她一些任性的言行。见薛珂这么醉心于想出国,虽然心里认准了一定是有人想骗钱,薛珂是在做无用的努力,也不忍心打击薛珂的兴致,于是笑道:“好吧,反正是办好了才付钱,你就去办吧!”

薛珂不知道胡为慎其实根本不相信她能办成移民,她也就认认真真地投入了進去,一方面打听收集关于移民的各种消息,一方面开始积极的准备应付移民官面试的英文。倒是媛芬对薛珂的决定万分的支持,受薛珂的影响,媛芬也时时感叹当今世道人的道德沦丧,到处都是骗人的、假的东西,象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处处受气,环境的污染日益严重,甚至喝不上一口干净的水等等,希望外孙方初能到国外过上另一种日子。另外对于大多数中国老百姓来讲,能出国是很多人都羡慕的一件事,如果女儿一家能出国,那是多么光彩的事。媛芬一方面支持薛珂,一方面又告诉薛珂事情不成之前不要乱说乱讲,以免办不成又遭别人笑话。

移民申请交出去后,就是一天天的等待,薛珂除了用功的学习英文外,还抓紧时间学习了很多中医方面的书,并拜当地一位很有名望的针灸专家为师,认认真真地学起了针灸。也许因为在高中时代读了太多的武侠小说,薛珂本能的对气功、中医理论等东西很有兴趣,希望到国外后能在这一专业上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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